沙游治疗是深度心理治疗的一种。深度治疗的两位最著名代表人物是弗罗伊德与荣格。弗罗伊德在心理治疗史上占很重要的地位,他可以说是心理治疗的创始者。容格早期拜师于弗罗伊德,后来因为观点不同,而与弗罗伊德决裂。荣格的心理分析比较偏重于综合东方与西方文化的优点,也注重男性与女性优点的综合与平衡。他的一大贡献是提出集体潜意识的看法。他主张在个人的潜意识之下还有集体潜意识,这是天生的,并且相当会影响我们外在的行为。在做深度治疗时,治疗师会鼓励病人用任何方式来表达出内心的思想、欲望与冲突。这包括用自由联想及梦的分享。自由联想的意思是毫无保留且自由自在的把一切经过脑中的思想讲出来。经由这过程,病人渐渐建立对于治疗师相当程度的信任,会把他内在的冲突及问题告诉治疗师,而且愿意把他的梦带来与治疗师分享。梦常常带有潜意识的意义,它是一个人潜意识活动的具体表现,它也可能隐含着解决内心冲突的秘诀。
沙游治疗是采取着荣格理论为治疗的基础,除了用一般的言语治疗、包括梦的分析之外,还采用两个沙箱以及成百或成千的小对象让病人或案主能够建造他自己内心的世界且以三度空间的图样呈现出来。在治疗师所提供的自由与保护的空间之下,案主可以把他内在的世界呈现在这沙箱中。这是一种非常新进的、有创造性的,非理性与非言语的治疗方式。
沙游治疗的英文名字叫做sandplay therapy,这是由瑞士的杜拉考夫创始的。杜拉考夫本来是学荣格的精神分析,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见到英国的一位小儿科医师转为儿童心理治疗师叫做Margaret Lowenfeld展示她的World Technique,受到很大的感触。考夫在荣格的鼓励下,就去英国正式向Lowenfeld学这个技巧。回到她的本乡瑞士之后,她把向Lowenfeld所学到的跟荣格的理论慢慢的融会贯通,应用到她所治疗的小孩跟成人的身上。于1980年,她写出一本书叫做Sandplay: A Psychotherapeutic Approach to the Psyche,道出她成功治疗的9个个案,包括7个小孩跟2个成人。
沙游治疗主要采用两个沙箱〈大约19.5×28.5×3英吋〉,一干一湿的、沙箱底面及四周均漆上水蓝色,并许许多多代表世界的小对象。在沙箱里,案主可以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建造立体的图样。治疗师在旁辅助,担任观察、见证及关心的角色。治疗师的积极精神参与、并深刻了解案主在沙盘上所创出图样的表征,会推动案主内心微妙的转变。这个治疗方法的主要假设是:每一个人,在他心灵的深处,并在适当的情况下,都有一个自动痊愈自己心灵创伤的倾向。这治疗方式对于受过创伤,包括性侵害,对于忧郁症、焦虑症、或者心情急躁的案主相当有功效。而且对于过分爱动爱讲话、注意力不集中、或不喜欢上学、沉默不语、过分内向的小孩也很有帮助。这个治疗方式目前在日本非常盛行,已成为他们心理治疗的主流。根据一份可靠的报告,日本政府今年拨出一亿日圆给一百个收容问题儿童的中途之家做沙游治疗的费用(每一个机构得到一百万日圆)。很显然的,在日本,沙游治疗已被相当程度的肯定。在此,笔者必须补充的是,在治疗时除了沙游之外,沙游治疗师通常也会提供游戏及艺术治疗。于治疗时间,案主可以选择任何一种他喜欢的活动方式。除了谈话之外,他可以做沙游、画画、或用泥巴塑出任何图样,他也可以作梦的分析。
笔者曾探讨这个治疗方式的效果。对象是10个处境非常恶劣,适应很有问题的小学儿童。这些问题包括早期的忽略或虐待,性侵害,目睹暴力或谋杀,家庭分裂以及父母亲有酒瘾或药瘾。在20次的沙游治疗前后我们做这些小孩的心理测验。心理测验的结果显示出这些本来情绪相当不稳定,悲观,消极,心理不健全的小孩变为比较积极,乐观,且愿意面对现实。有几位本来倾向于自杀的小孩后来不再有这种倾向了。在完成治疗时,虽然他们外界的环境更趋恶劣,他们较有勇气与信心来面对困难并坚强的活下去。
在此笔者必须指出的是,要成为拿有执照的沙游治疗师,这过程是一个相当严谨并富有挑战性的。参加训练的治疗师必须先持有做治疗的执照,然后要接受个人的长时间精神分析过程,并包括一个完整的沙游过程。除此之外,他们还必须参加由有执照老师所开的一系列课程并且接受个督与团督,写两篇沙游文章,包括一篇关于象征的详细研讨报告,并写出一个个案的沙游治疗全程报告。目前全世界拥有执照的沙游治疗师大概有150位而日本有七位,美国约七十位。世界及美国沙游专业组织是于1985年成立的。
做沙游治疗时,象征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因此,沙游治疗师必须研究、认识并了解许许多多的象征。下面我来报告一个发生在中国的神话故事。这个故事可以把意识与潜意识之冲突以及象征的重要性表达出来。故事是发生在云南省一个邻近马耳山的村庄。
有一年,这个村庄发生了大旱灾,村里一片荒芜,村民饥渴交织。有一天赵先生跟他的女儿——海女——上山去采竹来做扫把。忽然间,他们见到了一个平静且明丽的湖。第二天,海女带了一把锄头想把湖水引到她的村庄。动工半天,她失败了,就坐在大树下,失望及束手无策。一只野鹅出现了,它告诉她,她必须找到一把可以开启这个湖水的金钥匙。海女还没询问何处找这把金钥匙时,野鹅已经离开了。失望的海女走到树林中询问三只鹦鹉,请它们告诉她何处找金钥匙。它们告诉她:「你所需要找的是海龙王的三女儿!」。她想问何处找海龙王的三女儿时,这三只鹦鹉已经飞走了。当海女垂头丧气的走着时,一只孔雀出现了。它告诉他:「海女!海女!不要灰心!你可以在云南南部的山崖中找到海龙王的三女儿。」海女马上举步出发,但是孔雀飞到她面前告诉她:「等一下!让我告诉你,海龙王的三女儿最喜欢听人唱歌。」
海女就在南部的山崖中唱了三天三夜的歌。海龙王的三女儿非常欣赏她的歌声,忍不住就违背了他父亲叫她不要到人间的规定,出现在海女的面前。她问海女:「你为何在这里歌唱呢?」海女回答说:「我需要找到金钥匙来救我的村庄。」海龙王的三女儿告诉她说:「我知道这金钥匙在那里,它是在我父亲的海底宝宫,但是有一只非常凶恶的老鹰在宝宫之前看守着。」她建议她们一起到那边然后再想办法。
两个女孩子来到宝宫之前,她们开始唱歌。歌声把老鹰吵醒了。老鹰就飞起来探个究竟。这个时候海女就轻悄悄的进入了宝宫里面。一进宝宫,海女就眼花撩乱了,因为这宝宫里面充满了金、银、珍珠和财宝。当她静下心来并告诉自己要找的是金钥匙时,她忽然间踩到并踢倒一个盒子而在这个盒子里面正好是这把金钥匙。海女赶快带着这把金钥匙,出了宝宫并告诉海龙王三女儿这个好消息。两个女孩子马上回去村庄旁的山上之湖。当海女用金钥匙开启了这个湖,巨量的水马上向下冲。如果不是海龙王的三女儿告诉她赶快把水关住,整个村庄恐怕会被洪水淹没了。适量的水流到村中救了村民的生命。当海龙王发现他的三女儿违背他的命令时,他禁止他的女儿重回他的王国。海龙王三女儿就跟海女住在一起,两个人常常一起唱歌。村庄的女人为了感谢他们两位,每年7月22日就开了一个歌唱大会。
当我读了这个神话,我的联想是,当我们的意识与我们的潜意识没有很好的连接时,我们的意识生活可能会遇到很大的旱灾。我们必须找到可以开启我们潜意识的金钥匙以便让意识跟潜意识有一个好的平衡跟整合。要找到这个金钥匙是非常不简单的。而且,当我们找到这把金钥匙而开启潜意识时,潜意识的东西可能会像洪水猛兽般的可怕,会震惊我们的意识。如何让潜意识能适当的滋润我们的意识是非常重要的课程。在沙游治疗时,金钥匙可以代表沙箱或者许多多的小对象,而治疗师却是那位帮忙案主适当的调适意识与潜意识资料的参与者。治疗师必须自己先走过这历程才会知道这种治疗方法的威力,也才会知道如何帮忙案主抚平创伤及自我成长。
梁信惠(台湾沙游治疗学会创会理事长)2001年记者会演讲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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