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的阴影常常是以一种家庭范围内隐秘的形式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所有家庭成员对此只是大致地了解,但没有人能确切地知道,外人则根本不让知晓。 这种阴影通常与失足,钱财,性丑闻,乱伦,欺骗等诸如此类的事情有关。 如果这些阴影非常重大,比如乱伦,它就会被分割,而这样一来个别家庭成员的同一性就会被阴影所蒙蔽——他们想要真正认识自己,认识自己的同一性,但这是被阻止的,因为这里总存在着一些看法上的分歧,而这些分歧是不允许外扬的。 承认阴影,接纳阴影,并对它承担责任,这也就意味着认识到阴影与自身具有较多的一致性。家庭治疗师一再指出,揭开这种隐秘的阴影是何等重要。 依恋理论家洛特·科勒指岀,在大屠杀牺牲者的第二代中,家庭成员常常有这样一种印象,认为家庭里隐瞒着某些难以启齿的事情。他们体验着阴影,承担着被父母分割的精神创伤,而这些阴影有时会群集在一起,形成一个阴影的集合。 洛特·科勒提到了一个母亲,她盯着孩子的脸回忆集中营年代,孩子从他母亲的脸部表情上看到了恐惧,他想那时可能发生了非常可怕的事 情。 在发生可怕的事情时,孩子就会表现出依恋行为,于是就会企图寻找母亲的亲近,而这种亲近眼下恰恰是母亲无法提供的,因为她在孩子的面前正被恐惧情景所惊扰,而这又在孩子的心中引起了一种“无法想象的恐惧”。
科勒夫人在报告中所描绘的情景令人印象深刻:孩子无法想象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也获得了恐惧的情绪,而且不可能得到安慰,而这又会引发新的恐惧。 据她的观察,这些孩子的反应与在发生滥用暴力的事件时所作出的反应相类似,但这种事件并未发生,这只是父母辈被分割了的心灵创伤。
还有一个有关家庭阴影的日常例子: 有一对父母觉得很奇怪,他们的孩子在生活中显得困难重重。 他们有4个孩子:长子是酒鬼;第二个是工作狂,事实上他很“有成就”,是一个“干得不错”的人。他每天工作时间很长,以致没有时间去与人交往,他人越来越消瘦,他不是一个幸福的人,而是一个极度紧张的工作狂;第三个是女孩,她生活在一个令父母非常反感的宗教团体中;最小的孩子患有严重的抑郁症。
父母对此无法解释:“我们可是一个良好的积极向上的家庭!” 特別是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抑郁:“我们家的人都学会不使自己意志消沉。” 对于怎么做到这一点,他们说有各种不同的方法:如果有人觉得心情不舒畅,他就得不断地大声说话,这能激励活力,如果这一方法不奏效,那肯定是时间不够长或做的不够好。 其次人们需要一些能激励自己,而不是自身也很消沉的朋友。这种例子生活中比比皆是。 于是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意志消沉就不好?为什么我们心情不好时只能接纳能激励人的、能令人高兴的朋友? 一种可能的答案是:也许父亲和母亲有一点抑郁,所以以亚躁狂来抵御这种抑郁。这种总是忙忙碌碌,这种长时间大声说话的方法,这种经常寻求激励可能就是一种对抑郁的抵御。 如果无论如何要避免抑郁,那么它就会成为阴影。如果某个有抑郁的人一直很消沉,那就要使他或她意识到生活中什么可能是错的,什么不得不忍受。但正是这些东西是这些人想要回避的,而我们所回避的,就会成为阴影。
在我们例子中的孩子,每个人都以各自的方式与这种阴影交往:我们可以把长子的酒癖看作是试图借酒浇愁;那个工作狂则继承父母的衣钵,通过过度的活动来抵御抑郁;归属某个宗教团体是女儿试图为自己找一个组织,给自己以生活内容,唯一患有抑郁症的儿子是家庭阴影的直接体现。然而父母不理解孩子的行为,因为他们已经成功地遏制了抑郁障碍。 当然还有许多更平常的家庭阴影: 我想到有一个家庭,其家庭成员都有一种责任意识,努力工作,承担社会和政治义务。 “责任优先”是大多数这种家庭的座右铭,但这里也要对伦理学进行一些思考和讨论。在这类家庭的阴影中也有快乐,生活的乐趣,享受。 在这种家庭中人们很宽容,但也存在着一种对追求生活乐趣的消极评价,享受主义是堕落的标志。个人的幸福不在于追求快乐,而在于工作和为大家所付出的劳动。
当然生活中包含着责任,同时也包含着快乐,责任和快乐是能够相互共存的。 这个有责任意识的家庭有几个12-19岁处于青春期的孩子。如我们所描述的那样,他们在青春期都先后脱离了父母,这是通过父母的阴影生活而实现的。 这些孩子有一句使父母显得无能为力的话:“我没有快乐。” 或者他们虽然有快乐,但不是父母期望的那种。所以他们友善地解释说,人不能总是按快乐原则生活,偶尔也可以有一些能够完成的责任。 这些孩子赞同要友好地拒绝想要的东西,并强调他们现在没有快乐,他们将按快乐原则行事,摆脱父母那种按责任原则的生活。
这使家庭处于极大的紧张状态,给父母带来极大的压力。他们对自己很同情:他们已经为孩子付出许多,而现在孩子已经完全献身于快乐原则了! 而当父母也按快乐原则生活时,情形就会发生变化。 青春期的孩子为了打破父母生活的阴影,在青春期之前成功地压抑了这些阴影。事实上父母要好好谢谢这些年轻人,当他们可以继续发展时,是孩子们向他们展示了父母的阴影——谁能向一个人如此明显地展示自己的阴影? 促使我们大多数人对年轻人生气的东西肯定就是我们自己阴影的潜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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